岁尽霜雪稠，相望僵万木。
天岂私梅花，独畀此芬馥。
高标我自有，何憾老空谷。
人言和羹实，晚或参鼎
我少虽嗜书，赋性实慵惰。
初志略未酬，白发已无那。
吾儿犹好勇，世事如弃唾。
呻吟编简中，彻旦或未卧。
尔来愈自励，日读易一过。
勉终大学功，吾道要负荷。
晨起登堂正幅巾，萧然聊欲养吾神。
凡心未免更诗字，习气犹思议古人。
买
曩自白帝城，一马独入蜀。
昼行多水湄，夜宿必山麓。
时闻木客啸，常忧射工毒。
蜿蜒蛇两头，踸踔夔一足。
岂惟耳目骇，直恐性命促。
稍历葭萌西，遂出剑阁北。
奴僵不敢诉，马病犹尽力。
我亦困人客，一日带屡束。
最忆苍溪县，送客一亭绿。
豆枯狐兔肥，霜早柿栗熟。
酒酸压查梨，妓野立土木。
主别意益勤，我去疲已极。
行行求旅店，借问久乃得。
溪声答歌长，灯焰照影独。
村深寒更甚，薪尽烧箦竹。
须臾风雨至，终夕苦漏屋。
于时厌道途，自誓弃微禄。
犹几三十年，始谢祝史职。
君恩念笃老，内阁使寓直。
亦思秋豪报，力惫艺黍稷。
却寻少时书，开卷有惭色。
僧院轩窗酒市楼，过门自入不须留。
恰来竹下寻棋局，又向沙边上钓舟。
诗放不能谐律吕，书狂犹足走蛟虬。
秦碑禹窆风烟外，一吊兴亡万古愁。
今日日南至，吾门方寂然。
家贫轻过节，身老怯增年。
毕祭皆扶拜，分盘独早眠。
惟应探春梦，已绕镜湖边。
霜霰新冬后，年龄大耋时。
功名久无梦，文字略存诗。
丘垄归何憾，琴书付有儿。
痴人痴到底，更欲数期颐。
何处轩车客，能来桑麦村。
一奴先入市，此老自应门。
野果尝皆涩，村醅压尚浑。
残年亦何恨，治世作黎元。
小砚寒生冻，孤灯翳复明。
衰翁守微火，稚子隔重城。
日落林无影，舟行水有声。
诗家忌草草，得句未须成。
老阅人间久，曾降百万魔。
悲忧诚害性，喜悦亦伤和。
省事常须勉，忘怀得最多。
当年未知此，无奈月明何。
故里躬耕后，颓龄耄及前。
开门无客至，得句有僧传。
忽忽身如梦，迢迢日似年。
会当乘小雪，夜上剡溪船。
客至惟清坐，真贫不是悭。
援琴排遣闷，合药破除闲。
引鹤时穿屐，逢梅一破颜。
怪来寒彻骨，夜雪冒南山。
相对蒲团睡味长，主人与客两相忘。
须臾客去主人觉，一半西窗无夕阳。
妄出真成错，归耕惜已迟。
褐温贫始觉，饭美淡方知。
身外元无易，情中自有诗。
穷源那得止，瞑目以为期。
自信直如弦，残年偶得全。
老犹嗤佞佛，贫亦讳言钱。
旦暮勤鞭策，尘埃痛洗湔。
仍须语儿子，此事要家传。
臂弱传钞少，心烦记问衰。
读书犹自力，爱日似儿时。
章句分无憾，声形讲不遗。
明年幸强健，闭户有余师。
归老宁常逸，时时学荷鉏。
室虽无长物，圃尚有余蔬。
壮志诚衰矣，贫居亦晏如。
为农当世业，安用筑门闾。
老不禁寒起每迟，出门萧散午晴时。
春回九地梅先觉，霜霣千林竹不知。
药圃采苗芒屦溼，石泉照影角巾欹。
归来未过西簷日，袖手悠然独咏诗。
雨垫林宗一角巾，萧条村路并烟津。
四朝遇主终身困，八世为儒举族贫。
行摘残蔬循废圃，卧闻饥雀噪空囷。
封胡羯末皆佳甚，剩喜团栾一笑新。
终日频添季子裘，经旬不上仲宣楼。
摩挲酒榼虽堪喜，疏索梅花未免愁。
正苦冰生退吟笔，却思雪作润耕畴。
乘除扰扰殊多事，独拥青毡觅睡休。
棋废机心息，书捐美睡多。
客来时淡话，酒后亦高歌。
甚欲江湖去，无如老病何。
平羌半轮月，依旧照渔蓑。
乞得残骸久，天涯一秃翁。
瓢分春瓮绿，甑绝太仓红。
短褐便冬暖，长歌乐岁丰。
老腰那可折，步步赖枯筇。
世事相寻败与成，湖中畚锸浩纵横。
共知陂坏行当复，敢恨台高既已倾。
天镜忽看孤月堕，樵风长送片帆轻。
下临万顷如云稼，从此年年有颂声。
体中颇觉不能佳，急就梅花一散怀。
冲雨涉溪君会否，免教尘土涴青鞋。
高韵知难折简呼，溪头扫地置芳壶。
梅如解语应惆怅，昔日名流一个无。
折得梅花古渡头，诗凡却恐作花羞。
清樽赖有平生约，烂醉千场死即休。
疏枝冷蕊谁能画，杨叟江西旧擅名。
今日东窗闲拂拭，去人一尺眼先明。
堂堂淮阴侯，夫岂哙等伍。
放翁评此本，可作兰亭祖。
茧纸藏昭陵，千载不复见。
此本得其骨，殊胜兰亭面。
并辔徐驱百里中，云开太华翠摩空。
是间合有神灵在，七十余年堕犬戎。
河滨古驿辟重门，雉兔纷纷黍酒浑。
吾辈岂应徒醉饱，会倾东海洗中原。
暮云细细鳞千叠，新月纤纤玉一钓。
叹息化工真妙手，冲寒来倚水边楼。
先亲爱我读书声，追慕慈颜涕每倾。
万事到前心尽懒，一编相向眼偏明。
致君正使违初志，为己犹当毕此生。
更祝吾儿思早退，雨蓑烟笠事春耕。
夜对遗编叹复惊，古来成败浩纵横。
功名多向穷中立，祸患常从巧处生。
万里关河归梦想，千年王霸等棋枰。
人间只有躬耕是，路过桑村最眼明。
已破梅花一两枝，并溪穿坞每归迟。
老躯健似中年日，乡俗淳如太古时。
上疏清狂非复昔，据鞍矍铄欲夸谁。
一端尚被邻翁笑，无事长吟费撚髭。
朴学无关道废兴，更堪衰与病相乘。
眼看白日西南去，绳系胶黏总不能。
老去终年卧草庐，事皆省尽略无余。
尘留鼠迹犹嗔拂，风作瓢声固不除。
兴发旧醅何害醉，诗成拙笔亦堪书。
投床睡美悠然觉，作计今知本不疏。
鬓毛无奈岁华催，一笑登临亦乐哉。
平地忽成三尺雪，绕湖何啻万株梅。
云山叠叠朝凭阁，帘幕沉沉夜举杯。
节物鼎来方自此，酥花彩胜待春回。
积雪欲照夜，老鸡方唱晨。
诸公逝已久，幽梦忽相亲。
话旧殷勤意，追欢见在身。
悠然又惊觉，抚枕一悲辛。
今日雪始晴，绕舍鸟乌乐。
老来少睡眠，虽病亦早作。
岂无案上书，可与共寂寞。
弦歌始风雅，次第窥灏噩。
高明仰河汉，曲折穷脉络。
唐虞诚未远，洙泗亦如昨。
委佩闻都俞，避席承博约。
膏肓幸施砭，幽閟欣纳钥。
天全鲁壁藏，不堕秦火虐。
吾生百世余，其敢负所托。
短檠膏涸夜将残，感事怀人兴未阑。
酌酒浅深须自度，围棋成败有傍观。
断粞作饭终年饱，大布裁袍称意宽。
世上闲愁千万斛，不教一点上眉端。
大寒雪未消，闭户不能出。
可怜切云冠，局此容膝室。
吾车适已悬，吾驭久罢叱。
拂尘取一编，相对辄终日。
亡羊戒多岐，学道当致一。
信能宗阙里，百氏端可黜。
为山傥勿休，会见高崒嵂。
颓龄虽已迫，孺子有美质。
满梳晨起发凋零，亭午柴门未彻扃。
万事忘来尚忧国，百家屏尽独穷经。
楠枯倒壑虽无用，龟老搘床故有灵。
梦里骑驴华山去，破云巉绝数峰青。
斸芋挑蔬自煮羹，雪簷收滴暮寒生。
不嫌终日无来客，时听荒园斲木声。
日破重云出，春从浅步来。
未融楼北雪，先绽水南梅。
屏护清吟砚，缸鸣乍熟醅。
平生羡李愬，入蔡夜衔枚。
雪消还似雨，冰释旋成泥。
视菜荒陂北，寻梅小坞西。
墙阴新犊卧，庭际午鸡啼。
幽兴殊无极，归来日已低。
湖曲有隐者，时时容叩门。
人如钓渭叟，地似避秦村。
笑语嚣尘远，衣冠古制存。
山寒归路晚，相与尽瓢樽。
村野易过日，闭门心自欣。
一身犹逆旅，万事固浮云。
病厌诗为祟，闲凭酒策勋。
灌园虽旧业，随事不须勤。
初夜多幽兴，危阑偶独凭。
月升星尽没，风劲雪重凝。
身似游边客，心如退院僧。
奇寒不可耐，归对北窗灯。
东冈夭矫两苍龙，千尺蟠空黛色浓。
六十余年松若此，谁知我更老于松。
兀兀孤村客，悠悠两世人。
梦忘身潦倒，醉觉胆轮囷。
故里簪缨换，都门巷陌新。
余年犹有几，抚事一伤神。
残历不盈纸，苦寒侵弊裘。
岁猪鸣屋角，傩鼓转街头。
未死犹当学，长贫肯复忧。
雪晴农事起，且复议租牛。
饶舌忧患始，铭膺劝戒深。
谈空摩诘默，对酒子光瘖。
久已忘齐语，何尝解越吟。
悠然嫌未足，更抚绝弦琴。
重位每忧身后骂，虚名不救眼前饥。
直须采药名山去，日夜松风无歇时。
侯印从来非所图，赤丁子亦不容呼。
著低怯对新棋敌，量减愁逢旧酒徒。
生世岂能常役役，酣歌且复和呜呜。
扁舟到处皆吾境，莫问桐江与镜湖。
家住城南剡曲傍，门前山色蘸湖光。
三朝执戟悲年往，二顷扶犁乐岁穰。
名姓已随身共隐，文辞终与道相妨。
子孙勉守东皋业，小甑吴粳底样香。
万里纵横自在身，偶然来看剡溪春。
取将月去闲娱客，携得云归远寄人。
缩地不妨游汗漫，移山随处对嶙峋。
须君更出囊中剑，一为关河洗虏尘。
谢事久悬车，为农懒荷鉏。
破裘寒旋补，残发短犹梳。
槁木忘荣谢，闲云任卷舒。
心知老当逸，先罢夜观书。
嫌闹不入市，怕寒稀出门。
拥炉愁兀兀，投枕睡昏昏。
柳色新如染，梅花香满村。
犹嗟未免俗，薄酒诳空樽。
脱巾莫叹发成丝，六十年间万首诗。
排日醉过梅落后，通宵吟到雪残时。
偶容后死宁非幸，自乞归耕已恨迟。
青史满前闲即读，几人为我作蓍龟。
野迥浮烟碧，门深反照红。
柳边双鹭渚，天际万鸦风。
僧呗家禳疫，神船社送穷。
丰年随处乐，忘却鬓如蓬。
识字深村叟，加巾下版僧。
担挑只草屦，壁倚一乌藤。
得酒犹能醉，逢山未怯登。
莫论明日事，死至亦腾腾。
阿堵元知不受呼，忍贫闭户亦良图。
曲身得火才微直，槁面持杯祇暂朱。
食案阑干堆苜蓿，褐衣颠倒著天吴。
谁知未减粗豪在，落笔犹能赋两都。
汤沐身轻念出游，近春原野霁烟浮。
楼阴雪在玉三寸，云罅月生银一钩。
穷巷客稀常足睡，暮年诗退不禁愁。
乡邻无事冬耕罢，独倚篱门数过牛。
乃翁诵书舍东偏，吾儿相和山之巅。
翁老且衰常早眠，儿声夜半方泠然。
楚公著书数百编，少师手校世世传。
我生七十有八年，见汝任此宁非天。
易传三圣至仲尼，炎炎秦火乃见遗。
经中独无一字疑，正须虚心以受之。
世衰道散吁可悲，我老欲学无硕师。
父子共读忘朝饥，此生有尽志不移。
腊雪瑞丰登，春雨相发生。
二者皆可贺，爱此打窗声。
披衣起静听，萧萧乱疏更。
岂惟肺渴苏，耳目为一清。
孤灯不结花，相对翳复明。
明朝遂除夕，岁月惊峥嵘。
衰境遇白鸡，自分堕幽墟。
造物偶见宽，俯仰复岁除。
骎骎迫耄期，凛凛无根株。
孰知尚坚顽，壮者有不如。
铜瓶垂碧井，手自浸屠苏。
松煤染兔颖，秉烛题桃符。
登梯挂钟馗，祭灶分其余。
僮奴叹我健，却立不敢扶。
新春无五日，节物倾里闾。
罗旛插纱帽，一醉当百壶。
六圣涵濡作幸民，明朝七十八年身。
门前西走都城道，卧看无穷来往人。
绿襦新画卫门扉，贺刺相欺可累欷。
卖困不灵仍喜睡，送穷无术又来归。
相寻蚕市人何在，烂醉蟆津事亦非。
惟有禹祠春渐好，从今剩判典春衣。
孟春百草灵，古俗迎紫姑。
厨中取竹箕，冒以妇裙襦。
竖子夹扶持，插笔祝其书。
俄若有物凭，对答不须臾。
岂必考中否，一笑聊相娱。
诗章亦间作，酒食随所须。
兴阑忽辞去，谁能执其袪。
持箕畀灶婢，弃笔卧墙隅。
几席亦已彻，狼籍果与蔬。
纷纷竟何益，人鬼均一愚。
几年不到合江园，说著当时已断魂。
只有梅花知此恨，相逢月底却无言。
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
小亭终日倚阑干，树树梅花看到残。
只怪此翁常谢客，元来不是怕春寒。
乱簪桐帽花如雪，斜挂驴鞍酒满壶。
安得丹青如顾陆，凭渠画我夜归图。
红梅过后到缃梅，一种春风不并开。
造物无心还有意，引教日日放翁来。
开年化日已舒长，渐见风和鸟变吭。
冒土萱芽抽嫩绿，拂桥柳色弄轻黄。
重温寿酒屠苏酽，探借春盘饼饵香。
不入城门今几岁，遥知车马正匆忙。
日出风和宿醉醒，山家乐事满余龄。
年丰腊雪经三白，地暖春郊已遍青。
菜细簇花宜薄饼，酒香浮螘泻长瓶。
湖村好景吟难尽，乞与侯家作画屏。
我老汝远行，知汝非得已。
驾言当送汝，挥涕不能止。
人谁乐离别，坐贫至于此。
汝行犯胥涛，次第过彭蠡。
波横吞舟鱼，林啸独脚鬼。
野饭何店炊，孤櫂何岸檥。
判司比唐时，犹幸免笞箠。
庭参亦何辱，负职乃可耻。
汝为吉州吏，但饮吉州水。
一钱亦分明，谁能肆谗毁。
聚俸嫁阿惜，择士教元礼。
我食可自营，勿用念甘旨。
衣穿听露肘，履破从见指。
山门虽被嘲，归舍却睡美。
益公名位重，凛若乔岳峙。
汝以通家故，或许望燕几。
得见已足荣，切勿有所启。
又若杨诚斋，清介世莫比。
一闻俗人言，三日归洗耳。
汝但问起居，余事勿挂齿。
希周有世好，敬叔乃乡里。
岂惟能文辞，实亦坚操履。
相从勉讲学，事业在积累。
仁义本何常，蹈之则君子。
汝去三年归，我傥未即死。
江中有鲤鱼，频寄书一纸。
久作闲人不惯愁，新春天气更清柔。
未为辽海千年别，且继斜川五日游。
细柳拂头穿野径，落梅黏袖上渔舟。
此身定去神仙近，倚遍江南卖酒楼。
遍游数泽一渔舠，尽历风霜只缊袍。
天为念贫偏与健，人因见懒误称高。
地连海澨涛声近，云冒山椒雪意豪。
偶得名罇当痛饮，凉州那得直蒲萄。
酒尽枵樽腹，书抛委架尘。
渐能闲过日，始觉老催人。
玉麈王夷甫，金龟贺季真。
若论方外事，终愧葛天民。
莫笑穷阎叟，人生亦已稀。
众中容后死，险处得先归。
初服还韦布，晨餐美蕨薇。
床头周易在，舍此复畴依。
戏续春寒赋，闲赓午醉诗。
煎茶小石鼎，酌酒古铜卮。
曝日龟浮沼，营巢鹊堕枝。
村深无客过，幽兴与谁期。
水长鸥初泛，山寒茗未芽。
深林闻社鼓，落日照渔家。
渡远呼船久，桥倾取路斜。
客愁慵远眺，不是怯风沙。
问途来野店，秣蹇憩山邮。
何处无诗思，平生惯旅愁。
翩翩下鸥鹭，点点散羊牛。
传入王孙画，千金未易酬。
故岁愁听雨，新春剩得晴。
暖催红蕊闹，涨入绿池平。
游马行争路，华灯卖满城。
江村独无事，户户及时耕。
老病倦游陟，偶寻溪友期。
残冰拥鱼笱，新暖入桑枝。
山崦巨然画，烟村摩诘诗。
何人为收拾，愧我不能奇。
喔喔鸡号野，昏昏月挂楼。
梦随残漏断，愁伴宿酲留。
壮士看清镜，春寒著弊裘。
拂窗新柳色，最忆锦江头。
投老羁孤久，临觞感慨频。
关河疏旧友，风雨败新春。
事固少如意，天终能胜人。
所悲头上发，不与柳条新。
老子居然健，上元如许晴。
湖平波不起，天阔月徐行。
散发渔舟稳，临风野笛清。
安能拥笳鼓，万里将幽并。
谁推圜镜上天东，桂影婆娑满镜中。
天宇更无云一点，谯门初报鼓三通。
儿童草草杯盘喜，邻曲纷纷笑语同。
逐禄岂能无聚散，明年谁复伴衰翁。
高枕闲看古篆香，世间万事本茫茫。
偶亡塞马宁非福，太察渊鱼恐不祥。
每与诸儿论今古，常思百世业耕桑。
危机正在黄金印，笑杀初心缪激昂。
初入修门鬓未秋，安期千里接英游。
退归久散前三众，迈往欣逢第一流。
只道升沉方异趣，岂知气类肯相求。
龙钟不得临江别，目断西陵烟雨舟。
尧德被四表，其本在身修。
江河水稽天，发源乃涓流。
人忍于搏蝨，习熟且解牛。
象箸与玉杯，漆器实其由。
斯须失兢畏，恶名溢九州。
始乎为善士，终可蹈轲丘。
孰置汝太山，孰挤汝污沟。
降福孰汝私，得祸孰汝仇。
圣狂在一念，祸福皆自求。
易箦汝所知，垂死勿惰偷。
断岸轻烟著柳条，孤村小雨夜萧萧。
荒鸡隔浦声相续，短烛无风焰自摇。
朴学元知縻岁月，残生竟是老渔樵。
最怜鬓畔千茎雪，日日春风吹不消。
朱颜已去鬓丝稠，知复人间几岁留。
正可床头著周易，安能车上说春秋。
齑盐日昳从儿好，弦诵更阑解我忧。
时发一言常中理，绝胜问事不能休。
信命从来不问天，经旬无酒亦陶然。
梦为估客扬州去，水调声中月满船。
八十衰翁久挂冠，今年无酒敌春寒。
乱云入户雨方急，断雁叫群灯未残。
蠹简幸存随意读，蜗庐虽小著身宽。
支离自笑心犹壮，忧国忧家虑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