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忽见渠姿首,不觉殷勤着心口。
令人频作许叮咛,渠家太剧难求守。
端坐剩心惊,愁来益不平。
看时未必相看死,难时那许太难生。
沈吟处幽室,相思转成疾。
自恨往还疎,谁肯交游密。
夜夜空知心失眼,朝朝无便投胶漆。
园里花开不避人,闺中面子翻羞出。
如今寸步阻天津,伊处留心更觅新。
莫言长有千金面,终归变作一抄尘。
生前有日但为乐,死后无春更着人。
祗可徜徉一生意,何须负持百年身。
薰香四面合,光色两边披。
锦障划然卷,罗帷垂半欹。
红颜杂绿黛,无处不相宜。
艳色浮妆粉,含香乱口脂。
鬓欺蝉鬓非成鬓,眉笑蛾眉不见眉。
见许实娉婷,何处不轻盈。
可怜娇里面,可爱语中声。
婀娜腰支细细许,䁠䀨眼子长长馨。
巧儿旧来携未得,画匠迎生模不成。
相看未相识,倾城复倾国。
迎风帔子郁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
口上珊瑚耐拾取,颊里芙蓉堪摘得。
闻名腹肚已猖狂,见面精神更迷惑。
心肝恰欲摧,踊跃不能裁。
徐行步步香风散,欲语时时梅子开。
靥疑织女留星去,眉似姮娥送月来。
含娇窈窕迎前出,忍笑嫈嫇返却回。
新华发两树,分香遍一林。
迎风转细影,向日动轻阴。
戏蜂时隐见,飞蝶远追寻。
承闻欲采摘,若个动君心。
风吹遍树紫,日照满地丹。
若为交暂折,擎就掌中看。
昔时过小苑,今朝戏后园。
两岁梅花匝,三春柳色繁。
水明鱼影静,林翠鸟歌喧。
何须杏树岭,即是桃花源。
触处寻芳树,都虑少物华。
试从香处觅,正值可怜花。
忽然闻道别,愁来不自禁。
眼下千行泪,肠悬一寸心。
两劒俄分匣,双凫忽异林。
慇懃惜玉体,勿使外人侵。
仙人好负局,隐士屡潜观。
映水菱花散,临风竹影寒。
月下时惊鹊,池边独舞鸾。
若道人心变,从渠照胆看。
人去悠悠隔两天,未审迢迢度几年。
纵使身游万里外,终归意在十孃边。
(案以下各诗,《游仙窟》虽谓崔十娘所作,要皆张文成戏墨耳。
)面非他舍面,心是自家心。
何处关天事,辛苦漫追寻。
(案以下各诗,《游仙窟》虽谓崔五嫂所作,要亦张文成戏墨而已。
)天生素面能留客,发意关情并(《唐人小说》本作并。
)在渠。
莫怪向者频声战,良由得伴乍心虚。
儿今赠君别,情知复会难。
莫言钗意小,可以挂渠冠。
(〖1〗《日本图经》卷二十二《艺文志》:「《游仙窟》一卷,唐张文成。
昌平学旧写八行本、容安书院旧写九行本、尾张真福寺旧写六行本刊本,卷首题《游仙窟》,宁州襄乐县尉张文成作,小说家言也。
宁州,注云属关内道,在去京三百里西北也。
日本人言是书作嵯峨天皇时,果尔,则唐元和间也。
陈氏矩得刊本。
」〖2〗汪辟疆《唐人小说》:「按张文成《游仙窟》一卷,唐时流传日本。
书凡数刻,中土向无传本。
河世宁曾据之骏补《全唐诗》,杨守敬始着录于,日本访书志。
治唐稗者,始稍稍称焉。
余旧藏钞本,卷首有『平等阁』及『忠州李士棻随身书卷』二印记。
卷尾有『壬午三月借遵义黎氏影写本重校』小字一行,乃知此本为芋仙旧藏。
芋仙与莼斋有缟纻之雅。
黎氏在日本刻《古逸丛书》,尝以初印本寄李,李累索之,不以为贪。
则此本原钞,或即出诸黎氏,未可知也。
原钞卷首题『宁州襄乐县诗张文成作』。
世因定为唐张鷟所撰。
鷟字文成,深州陆泽人。
两《唐书》并附见《张荐传》。
鷟儿时梦紫文鸑鷟,其祖谓是儿当以文章瑞朝廷,因以为名字。
调露初,登进士第,授岐王府参军。
八举皆登甲科,大有文誉。
调长安尉,迁鸿胪丞。
凡四参选,判策为铨府之最。
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选万中。
』时目为青钱学士。
然性褊躁,不持士行。
姚崇甚薄之。
开元初,御史李全交劾鷟讪短提政,贬岭南。
旋得内徙,入为司门员外郎。
卒。
鷟下笔敏速,言颇诙谐,大行于时,后进莫不传记。
新罗、日本东夷诸番,尤重其文。
每遣使入朝,必出重金贝以购其文。
惟浮艳少理致,论著亦率诋诮芜秽。
〖以上摘两《唐书》有本传〗《大唐新语》亦称鷟后转洛阳尉,故有《咏燕诗》。
其末章云:『变石身犹重,衔泥力尚微。
从来赴甲第,两起一双飞。
』时人无不讽咏云云。
今鷟书之传于今者,有《龙筋鳯髓判》及《朝野佥载》,而《游仙窟》一卷无传,其目亦不见史志及诸家着录。
然据两《唐书》即称日本、新罗争传其文,而《新语》《咏燕》与《龙筋鳯髓》之作,浮艳鄙倍,与此篇辞旨正复相同。
据此,则《游仙窟》之出于张鷟,当非伪造也。
」「又按《游仙窟》不传于中国,至日本人推重其书,则自唐以来,迄今弗衰,故文学蒙其影响。
其流传日本之年岁可考者,据庆安五年〖清顺治九年〗刻本,前有文保三年〖元延祐六年〗文章生英房序,有『嵯峨天生书卷之中撰得《游仙窟》』之语。
日本嵯峨天皇当唐元和、长庆间,则是中唐时此书已流传日本矣。
惟日本最古之《万叶集》卷四有大伴家持《赠坂上大纕歌》十五首,辞意多与此书相同,后人评论,如契冲阿阇梨,遂继为出于《游仙窟》。
前乎此者,尚在山上忆良《沈疴自哀文》亦引《游仙窟》云:『九泉下人,一钱不值。
』山上在圣武天皇天平之世,此文为山上末年之作,正当唐开元二十一年。
是此书于刊载元张鷟尚在之时,即已传至日本,又早于嵯峨天皇八十余年。
此征诸《万叶集》可信者也。
窃意张氏此书,当为早年一时兴到之作。
当时有无寓意,今不可知。
惟日本当赵宋南渡之时,有西行法师传钞之《唐物语》一书,其第九章述及《游仙窟》本事,定为张文成爱慕武则天而作。
平康赖《宝物集》卷四亦:『则天皇后,高宗之后也。
遇好色者张文成,得《游仙窟》之文,所谓「可憎病鹊,夜半惊人」,即指当时之事也』云云。
日人幸田露伴着《蜗牛庵夜谈》,颇疑此为莲花六郎之传讹。
因易之、昌宗姓张,而二人之父为张行成,〖按易之、昌宗为张行成之族孙,非其父也。
易之父名希臧,见两《唐书》。
〗文成恰有《游仙窟》之文,遂牵合而有此一段传说,固不足深信者也。
至其书辞旨浅鄙,文气卑下,了无足取。
惟唐人口语,尚赖此略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