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成
游仙窟诗 赠崔十孃

今朝忽见渠姿首,不觉殷勤着心口。
令人频作许叮咛,渠家太剧难求守。
端坐剩心惊,愁来益不平。
看时未必相看死,难时那许太难生。
沈吟处幽室,相思转成疾。
自恨往还疎,谁肯交游密。
夜夜空知心失眼,朝朝无便投胶漆。
园里花开不避人,闺中面子翻羞出。
如今寸步阻天津,伊处留心更觅新。
莫言长有千金面,终归变作一抄尘。
生前有日但为乐,死后无春更着人。
祗可徜徉一生意,何须负持百年身。


游仙窟诗 又赠十孃

薰香四面合,光色两边披。
锦障划然卷,罗帷垂半欹。
红颜杂绿黛,无处不相宜。
艳色浮妆粉,含香乱口脂。
鬓欺蝉鬓非成鬓,眉笑蛾眉不见眉。
见许实娉婷,何处不轻盈。
可怜娇里面,可爱语中声。
婀娜腰支细细许,䁠䀨眼子长长馨。
巧儿旧来携未得,画匠迎生模不成。
相看未相识,倾城复倾国。
迎风帔子郁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
口上珊瑚耐拾取,颊里芙蓉堪摘得。
闻名腹肚已猖狂,见面精神更迷惑。
心肝恰欲摧,踊跃不能裁。
徐行步步香风散,欲语时时梅子开。
靥疑织女留星去,眉似姮娥送月来。
含娇窈窕迎前出,忍笑嫈嫇返却回。


游仙窟诗 咏双树

新华发两树,分香遍一林。
迎风转细影,向日动轻阴。
戏蜂时隐见,飞蝶远追寻。
承闻欲采摘,若个动君心。


游仙窟诗 咏花

风吹遍树紫,日照满地丹。
若为交暂折,擎就掌中看。


游仙窟诗 游后园

昔时过小苑,今朝戏后园。
两岁梅花匝,三春柳色繁。
水明鱼影静,林翠鸟歌喧。
何须杏树岭,即是桃花源。


游仙窟诗 代蜂子答十孃

触处寻芳树,都虑少物华。
试从香处觅,正值可怜花。


游仙窟诗 别十孃

忽然闻道别,愁来不自禁。
眼下千行泪,肠悬一寸心。
两劒俄分匣,双凫忽异林。
慇懃惜玉体,勿使外人侵。


游仙窟诗 扬州青铜镜留与十孃

仙人好负局,隐士屡潜观。
映水菱花散,临风竹影寒。
月下时惊鹊,池边独舞鸾。
若道人心变,从渠照胆看。


游仙窟诗 赠十孃

人去悠悠隔两天,未审迢迢度几年。
纵使身游万里外,终归意在十孃边。


张文成

(案以下各诗,《游仙窟》虽谓崔十娘所作,要皆张文成戏墨耳。
)面非他舍面,心是自家心。
何处关天事,辛苦漫追寻。


咏筝

(案以下各诗,《游仙窟》虽谓崔五嫂所作,要亦张文成戏墨而已。
)天生素面能留客,发意关情并(《唐人小说》本作并。
)在渠。
莫怪向者频声战,良由得伴乍心虚。


报文成金钗

儿今赠君别,情知复会难。
莫言钗意小,可以挂渠冠。
(〖1〗《日本图经》卷二十二《艺文志》:「《游仙窟》一卷,唐张文成
昌平学旧写八行本、容安书院旧写九行本、尾张真福寺旧写六行本刊本,卷首题《游仙窟》,宁州襄乐县尉张文成作,小说家言也。
宁州,注云属关内道,在去京三百里西北也。
日本人言是书作嵯峨天皇时,果尔,则唐元和间也。
陈氏矩得刊本。
」〖2〗汪辟疆《唐人小说》:「按张文成《游仙窟》一卷,唐时流传日本。
书凡数刻,中土向无传本。
河世宁曾据之骏补《全唐诗》,杨守敬始着录于,日本访书志。
治唐稗者,始稍稍称焉。
余旧藏钞本,卷首有『平等阁』及『忠州李士棻随身书卷』二印记。
卷尾有『壬午三月借遵义黎氏影写本重校』小字一行,乃知此本为芋仙旧藏。
芋仙与莼斋有缟纻之雅。
黎氏在日本刻《古逸丛书》,尝以初印本寄李,李累索之,不以为贪。
则此本原钞,或即出诸黎氏,未可知也。
原钞卷首题『宁州襄乐县诗张文成作』。
世因定为唐张鷟所撰。
鷟字文成,深州陆泽人。
两《唐书》并附见《张荐传》。
鷟儿时梦紫文鸑鷟,其祖谓是儿当以文章瑞朝廷,因以为名字。
调露初,登进士第,授岐王府参军。
八举皆登甲科,大有文誉。
调长安尉,迁鸿胪丞。
凡四参选,判策为铨府之最。
员半千谓人曰:『张子之文,如青钱万选万中。
』时目为青钱学士。
然性褊躁,不持士行。
姚崇甚薄之。
开元初,御史李全交劾鷟讪短提政,贬岭南。
旋得内徙,入为司门员外郎。
卒。
鷟下笔敏速,言颇诙谐,大行于时,后进莫不传记。
新罗、日本东夷诸番,尤重其文。
每遣使入朝,必出重金贝以购其文。
惟浮艳少理致,论著亦率诋诮芜秽。
〖以上摘两《唐书》有本传〗《大唐新语》亦称鷟后转洛阳尉,故有《咏燕诗》。
其末章云:『变石身犹重,衔泥力尚微。
从来赴甲第,两起一双飞。
』时人无不讽咏云云。
今鷟书之传于今者,有《龙筋鳯髓判》及《朝野佥载》,而《游仙窟》一卷无传,其目亦不见史志及诸家着录。
然据两《唐书》即称日本、新罗争传其文,而《新语》《咏燕》与《龙筋鳯髓》之作,浮艳鄙倍,与此篇辞旨正复相同。
据此,则《游仙窟》之出于张鷟,当非伪造也。
」「又按《游仙窟》不传于中国,至日本人推重其书,则自唐以来,迄今弗衰,故文学蒙其影响。
其流传日本之年岁可考者,据庆安五年〖清顺治九年〗刻本,前有文保三年〖元延祐六年〗文章生英房序,有『嵯峨天生书卷之中撰得《游仙窟》』之语。
日本嵯峨天皇当唐元和、长庆间,则是中唐时此书已流传日本矣。
惟日本最古之《万叶集》卷四有大伴家持《赠坂上大纕歌》十五首,辞意多与此书相同,后人评论,如契冲阿阇梨,遂继为出于《游仙窟》。
前乎此者,尚在山上忆良《沈疴自哀文》亦引《游仙窟》云:『九泉下人,一钱不值。
』山上在圣武天皇天平之世,此文为山上末年之作,正当唐开元二十一年。
是此书于刊载元张鷟尚在之时,即已传至日本,又早于嵯峨天皇八十余年。
此征诸《万叶集》可信者也。
窃意张氏此书,当为早年一时兴到之作。
当时有无寓意,今不可知。
惟日本当赵宋南渡之时,有西行法师传钞之《唐物语》一书,其第九章述及《游仙窟》本事,定为张文成爱慕武则天而作。
平康赖《宝物集》卷四亦:『则天皇后,高宗之后也。
遇好色者张文成,得《游仙窟》之文,所谓「可憎病鹊,夜半惊人」,即指当时之事也』云云。
日人幸田露伴着《蜗牛庵夜谈》,颇疑此为莲花六郎之传讹。
因易之、昌宗姓张,而二人之父为张行成,〖按易之、昌宗为张行成之族孙,非其父也。
易之父名希臧,见两《唐书》。
〗文成恰有《游仙窟》之文,遂牵合而有此一段传说,固不足深信者也。
至其书辞旨浅鄙,文气卑下,了无足取。
惟唐人口语,尚赖此略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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